安小葱在车上睡着了,那些光怪陆离的过去变换成魔鬼的光影,在记忆里冲撞。
父亲严厉的训斥,母亲温柔的叮嘱,黎开气急败坏的怒吼,岳老师细心地浇着花然后在花丛里回头对他笑,还有那个人,那个人诡异的笑容……肖墨。
唯独,唯独没有哥哥。
骤然醒来,发现自己躺在后座,莫萨的腿上,身上盖着莫萨的外套,外面的灯光忽闪忽闪的,刷刷地过去,流光如穿梭的昏黄时光,脑子倒是清醒多了,耳边不再嗡嗡响,车飞驰的嗡鸣声和风声清晰地传入大脑。
额头连带着眼睛被一个温热的手掌覆盖了,安小葱只觉得浑身瘫软,根本无力起身,就任他摸了。
“醒了?温度好像没那么高了,不过还是很烫。”
莫萨的声音传来。
“小葱你觉得怎么样了?再等一下,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!”
喜姐似乎很着急,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关心安小葱。
“医院?”
安小葱觉得有点儿恍惚,感觉记忆断片儿了,“我们不是在录节目?现在在哪儿?”
“还录节目……”莫萨被气笑了:“你小子差点儿没吓死我们,你知不知道你烧到快四十度了,从台上下来就自己跑去卫生间吐,你上台前你就已经快撑不住了吧,早觉得你不太对劲儿,问你为什么不说?自己硬撑很好玩儿吗?”
安小葱仰着脸儿看莫萨,倏地几道流光飞过,少年的眼睛被映得如琥珀一样,温暖而明亮,又因为担心而带上一抹愠怒,明明自己都还那么稚嫩,却已经在照顾别人了。
忽然心底就流淌过暖暖的感动,忍不住就笑起来:“谢谢你们。”
莫萨被他说的不明所以:“谢什么?”
安小葱道:“谢谢你们关心我。”
莫萨愣了一下,嘲笑道:“傻。”
到了医院急诊,安小葱真的是肺炎,医生建议连着几天输液,短时间内最好不要劳碌奔波。
然后,喜姐就去交钱,本想让安小葱直接住院算了,结果这个时节医院住院的还挺多,病房人满为患,只能先在输液室找个地方输液,可是输液室也没有地方了,莫萨就去找护士看能不能给匀出个位置来。
安小葱觉得昏昏沉沉的,就一路跟着喜姐。结果有一个同样过来排队交钱的女生一直盯着安小葱看,不知道是不是粉丝。其实无论是谁都有个狼狈的不希望太多人看到的时候,即使身为艺人也一样的。安小葱躲着她的视线站到另一边,那姑娘就扭过来换个方向继续盯……
喜姐也注意到那姑娘,就拍了拍安小葱道:“这里还得排一会儿队,你先去哥哥那儿,我一会儿交完钱拿好药过去找你们。”
安小葱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,到附近的输液室找莫萨。
这个时候已经挺晚了,医院的走廊里冷冷清清的,灯也只开了几盏,阴沉沉的。一拐进输液室,视觉上一下子就有种被打开的感觉,偌大的输液室里沿着墙摆了一圈的靠背凳子,大多数都是边睡觉边打盹,正前方还摆着个电视,估计是时间太晚了已经关掉了,整个房间好安静,只有莫萨搬着凳子找地方摆发出一些声响。
莫萨弄好抬头就看到他,把他拽过去坐着,等着护士过来挂水。
安小葱觉得特别对不起莫萨,人家也还是个孩子呢就得承受照顾别人的事情,心里暗想一定得好好锻炼身体,不能再老这样了。
但是莫萨其实并不是太在意,和安小葱比他妈妈的生活能力也是伤残级别的。
莫萨的外公是个老中医,他爸爸是个大厨,两个舅舅是功夫高手,妈妈则是个被父亲哥哥弟弟和老公宠到家有点儿废柴的类型。以至于莫萨对许多事情都样样拿手,推拿,擒拿,做菜,药理,养生……
但是外公不在这个城市,舅舅不在国内,爸爸被派去另一个城市开发什么新产品了,于是照顾妈妈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身上。
除了妈妈,他还有各种表弟表妹,堂弟堂妹,个个淘气的要命,在这种环境磨练下,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莫萨就变得特别会照顾人。
他弟弟妹妹很多,但是就是没有像安小葱这么乖的,别说病成这样了,就是稍微刮了蹭了,都要娇气地哭上老半天,然后仗着父母长辈得各种宠爱,把自己平时想要又得不到的东西全买一遍。
左边输液的人走了,莫萨坐过去陪着,安小葱窝在椅子的靠背上睡着了,看上去小小的一团儿。他在自己家里可能过的真的不好吧,不然,如果得到的是宠爱的话,又有谁会舍得放弃呢?
过了一会儿,有一些输完液的人已经走掉了,安小葱右边也空出一个位置,刚才那个盯着安小葱一直看的姑娘过来坐着,貌似是右边的右边那个老爷爷的孙女。
但是她不去看着自己爷爷,却一直盯着安小葱看,注意到莫萨防备的视线就看过去。莫萨和安小葱不一样,我很抗拒你,觉得你这样很没礼貌就全表现在冷冷的眼神里,那姑娘果然看了他一眼就不敢再盯了。
“哥……”睡梦中的安小葱不安地蹭了蹭。
那姑娘猎奇的眼光马上x光一样就照过来了。
莫萨本来有点儿困意结果一下子给吓醒了,不知道安小葱梦到了什么,想起那天晚上听到的安小葱的梦话,顿时一身冷汗,他的梦话如果让人听到了,实在不太好。看来以后不能让安小葱和别的工人员睡一间房,幸好他们是组合一起行动,他俩本来就安排在一起住,雷炼又一定要跟男的工人员一起住,这倒是还好解决。
伸手想叫醒他,又觉得他病着好不容易睡着又不忍心,就顺势揉了揉他的头发,轻轻道:“别怕,哥在呢。”
意外的,安小葱安静下来,再次睡沉了。
莫萨本来只是试试,没想到真的行,松了口气,却注意到那姑娘还在看,无语地瞪过去,姑娘像触了电一样整个身子都扭了回去。
这已经是莫萨经历的安小葱第二次发烧,还烧得这么严重,直接烧成肺炎,真的是把他吓到了。从这以后,他就特别照顾安小葱,吃饭要看他吃的营不营养,还要提醒他多喝水,他疲惫了气色不好都习惯性地伸手去试试他额头的温度。甚至还送他一个水杯,让他天天带着,怕他再觉得不舒服喝不上热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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